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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以画合道”与“无心作画”

发布时间:2023-05-29 15:36:50来源:

君子魂 陈玉圃

幽居图 陈玉圃

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,中国画领域经历了一场关乎“理论与实践”的变革,其关注的焦点集中在传统和现代的关系、东方和西方的优劣等,由此衍生出新文人画、实验水墨、学院水墨等新艺术形式,构成了“多元并存”的格局。有很多人认为,“走向现代”是中国画发展过程中的必然选择,否则它就会沦为落后的、保守的、没有生命力的艺术。这种看法一直活跃,对传统审美精神产生了不小的影响。

从文化史的发展角度来看,所谓的传统和现代其实是伪命题,毕竟每个时代都会催生出带有自身特色的文化成果,例如汉赋唐诗、宋词元曲、明清小说。单看绘画,宋、元、明、清的艺术风格不尽相同,甚至同处一个时代,画家的艺术风格也大相径庭。所以,刻意去追求传统和现代的不同,不能为创作带来新的灵感,真正的推陈出新往往来源于顺其自然的艰苦且持久的实践——你对传统的认知有多深,你的创作就有多新。而石涛的“笔墨当随时代”,经常被人误读,其实宋人的丘壑、元人的笔墨始终在为中国人的精神升华助力,并未成为历史的尘埃,直到今天仍是如此。对此,画家陈玉圃先生认为绘画要注重物象与心性的契合,他一方面强调“以画合道”,另一方面强调“无心作画”;前者是确立艺术审美的范畴,后者是肯定艺术实践的道路。所谓“君子不器,知行合一”,这才是传统的魅力所在。

“君子不器”出自《论语·为政》——子曰:“君子不器。”何谓“器”?《易经·系辞》有言:“形而上者谓之道,形而下者谓之器。”君子不器,表明君子不能像器物那样只有单一方面的作用,个人的思考不应拘泥,这样才会由下而上,由技入道。众所周知,“技”处在时刻变化的状态中,既能进步,也能退步;变化的是“技”,不变的是“技”服务于人的宗旨,这就是“道”。“道”普遍存在,在茶为“茶道”、在书为“书道”、在画为“画道”。“画道”不仅是绘画的道路,更讲求“以画合道”,陈玉圃先生说:“画者,文之极也。故文人多擅画。自王维、苏轼以降,莫不以文入画,曰诗、曰书、曰印;以画合道,曰静、曰逸、曰神。总以怡养性情,纯净身心为旨归。”在他看来,画家要成为文人,这是前提条件;然后是形而下者,以诗意入画、以书卷气入画、以金石气入画,这是各个历史时期不同的表现手法。比如宋人最喜以诗意入画,宋徽宗常以诗句为题,请画院的画师作画,宋高宗、马和之更有《诗经图卷》存世,均反映出当时的绘画风气。元人则注重写意、强调书卷气,比如王蒙的笔墨功夫十分出众,倪瓒曾大赞“王侯笔墨能扛鼎,五百年来唯此君”,但他自题《狮子林图》时又说:“予此画真得荆、关遗意,非王蒙辈所能梦见也。”也许有人觉得倪瓒虚伪,其实这是在不同时间段、从不同审美角度进行的客观陈述。

所谓“以画合道”,并不是说“画道”即宇宙万物运行的客观规律;宇宙万物若为虚幻,那客观规律又从何谈起?《樗斋论画语要》有言:“庄子说:‘天地有大美而不言,四时有明法而不议,万物有成理而不说……是故至人无为,大圣不作,观于天地之谓也。’所谓无为,不作,也就是遵循大道运行的自然规律而已。从绘画角度看,我们主张‘画道无为’,旨在用一个‘无’字去舍弃扰乱我们的分别心、攀缘心、功利心、躁动心等,涤虑澄怀,以真性情应诸笔墨,自然心无挂碍,而妙趣横生。所谓‘损之又损,以至于无为,无为而无不为’。”因为无心作画,所以才能妙趣横生。这二者看似矛盾,其实揭示了“画道”的最高境界,就像很多人说君子不易,“从心所欲”和“不逾矩”怎么能同时做到?其实只要长期坚持,就可“合二为一”。

“道可道,非常道”,“道”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,但“画道”又必须为人所知,如此才能成为统领行为的法则。于是,古人提出“静”“逸”“神”等标准,以模糊的意境范畴来描摹领悟画道之后的情绪。黄公望说过,绘画之要,是去“邪”“甜”“俗”“赖”;“甜”就是热闹,“俗”就是执着,爱热闹便离不开名利场,执着作画很难无心,笔画皆有迹可循。恽寿平说:“宋人说,‘能到古人不用心处’,又说‘写意画’,两语最微,而又最能误人。不知如何用心,方到古人不用心处;不知如何用意,乃为写意。”写意写“意”,在无心处立心、在无意处用意,这是形而上的领悟,而非形而下的器用。

无论是“以画合道”还是“无心作画”,皆非外求,需要内省,内省得越深刻,外显也就越鲜明。古人一直倡导“君子慎独”“克己复礼”,慎独才能君子,克己才可不器。从绘画的角度来看,慎独的意义在于不受外物羁绊,自得其乐才好;克己的意义在于向古人学习,以此为基础,成就自身的风格。对此,恽寿平说:“今人用心在有笔墨处,古人用心在无笔墨处,倘能于笔墨不到处观古人用心,庶几拟议神明,进乎技也。”他还说:“宋法刻画,而元变化。然变化本于刻画,妙在相参无碍。习之者视为歧而二之,此世人迷境。”所谓“迷境”,其实就是以立场审视艺术、以真伪替代美恶、以自我刻画无我。

齐白石曾在他的作品选集自序中写道:“作画凡数千幅,诗数千首,治印亦千余。国内外竞言齐白石画,予不知其究何所取也。印与诗则知者稍稀,予不知知者之为真知否?”他自诩诗第一、画最末,骨子里向往以文人自居。为什么?因为文人追求的是不为世俗所羁绊、不为外物所左右,自由自在,天真淡然,就像陶渊明的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那样。教富斌

来源:北京晚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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